本刊记者深入京城20所中小学——九成学生哭诉“营养餐真难吃！”

九成学生哭诉“营养餐真难吃！”到今年5月20日，是北京推广学生营养午餐的第13个年头。一直以来，营养餐被赋予着“强壮一个民族”的使命。然而13年来，学生们对营养餐的抱怨从未停止过。2007年，曾有媒体公布了“至少一半学生认为营养餐‘不好吃’”的调查数据。5年后，本刊记者深入20所学校，深入调查学生营养餐就餐情况，结果同样让人震惊——媒体：《科学新生活》周刊本刊记者 赵丽娜 实习记者 张晨 王亚楠一份关于学生营养餐的调查问卷：调查学校涉及：景山学校、府学小学、北京小学（走读部）、实验二小、中关村一小、中关村二小、中关村三小、黑芝麻小学、人大附小、海淀实验小学、光明小学、左家庄二小、羊坊店四小、四王府小学、团结湖二小、金顶街小学、垂杨柳中学、北工大附中、首师大二附中、北京24中1. 你是否会选用学校安排的营养餐？A是 B否被调查的同学中，82.4%会选用营养午餐。但其中14.3%特别注明，“如果学校允许出去，绝不吃营养餐。”2. 营养餐是否可口？A是 B否，如果以可口度来衡量，你给打多少分？参与调查的所有同学，89.47%对“营养餐是否可口”予以否定。打分最高为60分，最低为0分，平均44.375分。3.如果不选用营养餐，你如何解决午餐？A不吃 B洋快餐 C街边小吃店 D自带便当或零食 E其它不喜欢吃营养餐的同学中，12.5%选择“不吃”，25%选择“洋快餐”或“街边小吃”，25%自带便当或零食，还有18.75%选择了“叫餐”。4. 放学是否会加餐？A是 B否放学后，87.5%会去加餐。5. 你会选择到哪里加餐？A洋快餐 B街边小吃店 C便利店 D面包房 E直接回家加餐种类以“街边小吃”“便利店”“面包房”居多，只有17.65%选择“直接回家”。6.晚上回家会不会吃晚餐？A 是 B否晚上回家后，93.75%都会继续吃晚餐。声音记录：关于“口味”网名“烨若神人”:“我真受不了学校的狗屁营养餐了，没人管吗？一份营养午餐13块，我们一群高三的学生，每天都在吃这种难吃至极并且凉了的所谓的‘营养餐’！这一份的成本有5块钱吗？有人监管吗？有菜量标准乃至营养标准吗？”6位不愿透露姓名的24中初中生：“根本没法儿吃！有时候没味儿，有时候又齁儿咸，就那几样菜，基本都是素的，所谓的肉应该是他们不小心掉进去的一点点肉片儿！”“我们觉得有些菜根本就是头天剩的，比如头天吃的黄瓜木耳炒的菜，第二天的汤就是它做的。这种情况一周能有两三次，甚至以前还吃出来过苍蝇和头发！”“半年多了，好不容易吃一次鱼，但是恶臭腥臊全有了，吃一口我就吐了。豆腐也是一股生豆子味儿。要搁您，估计吃了得吐3天！”网名“不羁311” :“熬黄瓜、熬柿子椒、熬茄子（不削皮），是熬不是炒，刷碗都不用洗涤灵……”景山学校7年级林逍然：“我们的午餐是18元/人的标准，四五个菜品荤素搭配，饭后还有每人一份的酸奶或水果。但在全部菜品中，只有一两个能符合大伙儿的口味。除非有广受青睐的鸡腿、包子等，否则就一定会有始终无人问津的午餐静静地躺在保温箱里，原样收回去。”关于“卫生”网名“守侯”：“谁来关心俺们的健康啊！吃着吃着，俺总能看见一些没见过的不明生物。”网名“噯新覺羅02戀12” :“我们学校的‘营养餐’，每天中午8块钱，经常附赠烟头、肉虫子等，美其名曰‘补充蛋白质’，尽管不吃，闻都知道用的是地沟油……”学生小贾：“有一次我吃饭，记得特别清楚，是在竹笋里面，正吃着的时候偶然看见里面有只毛毛虫而且是一半的，说真的我当时快死了，嘴里的饭一下子都吐出去了，连带着胃里的……”网名“ANGEL”：“铁丝、扫把条、树枝树叶，还有…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。”关于“营养”学生小蒋：“难吃、吃不饱、没花样，这就是我们的7元营养餐。素菜经常是豆芽、土豆、青椒，偶尔要是有两个肉串或是肠，就算过节了。”学生小刘：“我不是什么营养家，也不懂，我就知道多吃肉比天天吃菜有营养。我都快成和尚了!”学生王帆：“这些营养餐啊，真让人很无语，如果能让我吃上热乎的蔬菜，我也很感激呢！”晓欣是海淀区某重点学校六年级的一位学生，对营养午餐他毫无好感，6年的营养午餐吃得他满心恐惧和逆反。“看着就恶心，不想吃了！”这是午饭时教室里回荡最多的一句话……打着哈欠举着包子，一路向学校狂奔每天早上7点，晓欣爸都准时叫儿子起床，不管头天晚上赶作业到几点。10分钟起床，10分钟洗漱，15分钟早饭，15分钟路程，7：50前到校，这是6年来最为理想的“黄金50分”。而现实往往是这样的。“儿子，快起床！”“老爸，我不想起，困死了。”“你已经晚起20分钟了。”“可我还晚睡了一个多小时呢。”“……”和每一个上学的孩子一样，每天早上，晓欣都要经历一次睡眠与早餐的争夺战。如今已是六年级，现象越发明显。晚起10分钟，晓欣爸能够明显看到儿子起床、洗漱速度的加快。如果晚起20分钟，直接后果便是，老妈做好的早餐没时间吃，父子俩跑步出发，一个背书包，一个赶往家门口的包子铺排队……送孩子上学的路上，晓欣爸总是特别感慨。抬眼望去，每个早点摊前都聚满了上学的孩子和家长。之后，孩子打着哈欠，举着包子，家长背着书包，一齐向学校狂奔。每天早上，晓欣要吃整整一笼包子，有时甚至是两笼。很长一段时间，晓欣爸觉得儿子的饭量大得有些夸张，甚至怀疑是不是买给要好的同学吃。后来，从父子对话的只言片语中，他发现了儿子能吃的真正原因。“这家包子很好吃吗？”“还行吧！”“我还以为你特爱吃呢？”“多买点留中午。”“中午不是有营养餐吗？”“那破饭，能吃吗？”“……”儿子将眼球翻得白白的，显然是在鄙视这个老爸是外星人。 “这样的饭能吃吗，看着就恶心”土豆丝、白菜、炸得像鸡排的东西上面还带点玉米……好不容易熬到中午，已经饥肠辘辘，但一看到眼前的营养餐，晓欣顿时没了胃口。土豆本来是晓欣比较喜欢吃的菜，但让他奇怪的是，再好的食材一旦出现在营养餐中，立刻就变了味道，“不香、不臭、不咸、样子也不好看，说不出来的一种味道。”晓欣学校的营养餐是9块钱的标准，一般是一个肉菜两个素菜，一份米饭，外加一份汤。单从菜的品种上来看，每周的食谱足够丰富，原料用的也都是好东西，极少数情况没有肉。但无论怎样变换，整整6年了，晓欣最大的感觉却是“能吃的时候太少，能吃的东西更少了”。每天中午，晓欣形容他的就餐过程就是和营养餐博弈的过程。“再不好吃，也要勉强吃饱。”这是老爸经常告诫他的话。晓欣在尝尽了“饿着难受”的滋味后，总是在每餐里尽量挑出自己爱吃的菜来吃。“能吃的菜最多有两个，全能吃的时候不多。”这已是晓欣对营养餐的最好评价。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，为何有的时候米饭硬得一粒一粒的，有时又软得像米粥，“的大厨连米饭都做不好，还能做好什么！”与之相比，晓欣的同学对营养餐的反应更强烈，“这样的饭能吃吗，看着就恶心。”每天中午，很多人会一口不吃地直接倒掉。在晓欣的同学里，只有一个人觉得营养餐好吃。“他爸妈不给零花钱，只是每天早上给5块钱买早点，为了留下那5块钱买别的，他就天天不吃早饭。饿到中午，眼都花了，吃着能不香吗？”那个喜欢营养餐的同学，在大家眼中是个特例。“都差不多，懒得提意见了”在晓欣所在的学校，抗拒营养餐已是一种“惯例”了。以前，同学们认为营养餐最大的问题是卫生问题，“不知什么时候，吃着吃着就吃出不明生物了。”晓欣记忆特别深刻，在三年级的时候，他在饭里竟然吃出了玻璃。当时很多同学也吃出了玻璃，甚至有人是在喝汤时发现的。大家集体反映到老师那里，后来又反映到校长那里。事件当时闹得很大，甚至有家长要求集体退餐，校长非常重视。还好，到月末，问题就得到了解决——学校及。再后来，学校还更，更换的原因除了时不时有学生在饭菜里发现刷碗用的钢丝球、头发、树叶外，也有学生反映口味差。学校还是很重视学生的意见的，但学校做营养餐的每一个环节，表面好一点，但“本质都是一样的”。“做出的营养餐都一样吧，久而久之，大家也就懒得再提意见了，好吃就吃几口，不好吃就直接倒。”很多人都形成了这样的态度。“我们班除了那个‘饿狼’，几乎没有不倒饭的。”晓欣说。 “一筷未动”超30%，一半人不喜欢吃望着眼前难以下咽的“营养午餐”，晓欣无奈地摇了摇头，“今天是周二，怪不得这么难吃。”晓欣和同学们早已为营养餐总结出了一个特别的规律，“一周一般有3天不好，周五的饭菜最好，周三周四肯定有一天最难吃。”吃了将近一半，晓欣不想再勉强自己，干脆拿出早晨剩下的包子吃了起来。简单吃完，快速将剩了一多半的营养餐扔进剩餐回收箱。每个年级的教室门口外都有一个固定的营养餐回收箱，剩下的营养餐统一回收。曾有北京市相关营养餐配送企业做的统计显示，向学校配送的营养餐中，“一筷未动”的情况最多能超过30%。在对北京市中小学生进行的一项抽样调查显示，接近一半的学生不喜欢吃营养餐。情况果真如此吗？记者随手翻开一个男生刚刚放回的饭盒，3格菜中，只有像鸡排的菜被吃掉了一半，其它两格菜几乎完整未动，整份米饭只从中间挖去了很少一部分。看记者查看他的饭盒，这位胖乎乎的男生腼腆地笑着说：“不好吃。”而记者从当天的现场抽查来看，饭菜剩下的不在少数，有的甚至剩下一大半。“学校有食堂，老师吃得比我们好多了”两个月前，终于有学生扛不住了。晓欣所在的班级，全班一共35人，有7个人先后退餐了。不吃营养餐，只能几个同学结伴到校外的饭馆或路边摊解决，还有一个同学干脆从家里带饭，但因为没有微波炉等加热条件，带了饭只能凉着吃。其实，“我们这些在学校订了营养餐的，跟没订也差不多。”凡到教室里看过学生吃饭的都知道，他们所谓的营养餐其实和自助午餐差不多，有的人面前摆的营养餐只是摆摆样子，大多数学生都会从书包里拿出面包、火腿肠等吃得不亦乐乎。那几个出去吃饭的同学也都是带着繁重任务的，他们吃完后会在同学的委托下带回一大堆的鸡腿、面包、肉夹馍、煎饼等。“光靠营养餐是吃不饱的，不加点干粮怎么顶住整个下午？”晓欣们的理由很充分。同学们的这一做法班主任不管吗？对此，晓欣解释说：“吃饭时老师是不在的，他们有自己的学校的食堂，听说吃得比我们好多了。”“老师早就知道大家倒饭的情况，吃不了不倒干嘛？”显然，老师早就见怪不怪了。“放学后冲进麦当劳，晚餐经常吃撑了”“每天的午餐能吃饱吗？”“不太饱！”“那饿了咋办？”“放学之后先去加餐，那是我吃得最香的一顿。”晓欣坦言，每天放学后，第一件事就是去加餐。从学校出来，哪怕是绕道，也要先到附近的面包坊或是小吃店买一个汉堡、肉夹馍或是盐酥鸡，先解解饿再回家。不光是晓欣，他的所有同学都是一样，早就养成了如此的“吃下午茶”习惯。对大家而言，早餐一般时间紧吃不好，午餐多数都不喜欢吃，所以放学后的加餐便成为一天中最盼望也是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了。同学们依据各自的零花钱状况，零花钱多的就去吃汉堡、面包等，零花钱少的则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部花一两块钱买一袋辣条、吃袋干脆面或吃些麻辣烫，“那些辣条早就被央视曝光了”，晓欣很少去吃这些无证的黑心食品。其实，孩子们放学后先加餐也是得到父母“鼓励”的。学校里的营养午餐“不给力”，这是父母们心知肚明的。为了心疼孩子，有的在接孩子回家时已经备好了加餐，有的则接上孩子先去麦当劳饱餐一顿再回家。其实，对孩子们而言，每天放学后真正的“营养餐”才刚刚开始。“一天中，只有晚饭能好好吃一顿，尽量多做些，明知这样不健康也没办法，总得给孩子补充该补的营养吧！”这是多数家长的心理。而对于晓欣，自然没理由拒绝，“晚餐是一天中最丰富的一顿，妈妈做得比营养餐好吃多了，经常吃撑！”晓欣的幸福中透着期待。深度观察：如何让营养与口味兼得前有，北京有46家企业每天为城6区各中小学校配送学生营养餐20多万份。营养餐光有营养没有口味，已经成为众矢之的。那么，到底如何让口味追上营养呢？北京市教委主管学生营养餐的负责人接受了本刊记者的采访。从制作环节来说，该负责人苦笑着说：“一些家长以为每餐都有鸡腿和炸鱼排就是营养餐，却不知真正的营养餐是均衡膳食，养分合理。”孩子嫌营养餐不好吃，主要有3种原因，一是嫌油少、不香，这反映出国家标准与营养餐口味的矛盾。菜要香，一般得放20克油，烧茄子需要放40克油，而国家标准规定学生营养午餐放油不得超过5克，盐不能超过3克。油少盐少，能香吗？别说孩子，大人也不一定爱吃。二是目前营养餐形式太单调，每天基本是米饭和菜一种形式，天天如此，难免食之乏味。为了压低生产成本，在进货和制作等方面偷工减料。从送餐环节来说，道出了口味差的原因。“不得不承认，营养餐的配送时间过长，对于保温和口味都造成了较大影响。特别是在冬季，温吞吞甚至变冷的营养餐让不少学生难下咽。按规定，送餐时间应不超过一小时车程，但由于市内交通情况越来越不确定，为保证学生准点用餐，我们只能提前装车送至学校，导致营养餐到学时间与就餐时间相距较长。为保证营养餐到学生手里是热的，还要对营养餐加热，这肯定会影响口味。”对于以上问题，市教委近几年来尝试做了一些改进。比如，规范渠道采购原材料，打造安全快捷的原材料配送体系，市教委还与市疾控中心合作，由卫生、营养等方面的专家组成专家组，通过多个研究课题对提高学生营养餐的科技含量起到了积极作用。但如果从根本上解决问题，该负责人表示，“我们鼓励有条件的学校自建食堂，可由学校自己管理，也可委托专业机构管理。”学校自建食堂对目前普遍反映的营养餐口味差、保温难等问题应该会有较好的解决办法。